《王安石》简介

全诗以“泊船瓜洲”为题,点明诗人的立足点。首句“京口瓜洲一水间”写了望中之景,诗人站在瓜洲渡口,放眼南望,看到了南边岸上的“京口”与“瓜洲”这么近,中间隔一条江水。“一水间”三字,形容舟行迅疾,顷刻就到。次句“钟山只隔数重山”,以依恋的心情写他对钟山的回望,王安石于景祐四年(1037年)随父王益定居江宁,从此江宁便成了他的息肩之地,第一次拜相后即寓居江宁钟山。“只隔”两字极言钟山之近在咫尺。把“数重山刀的间隔说得如此平常,反映了诗入对于钟山依恋之深;而事实上,钟山毕竟被“数重山”挡住了,因此诗人的视线转向了江岸。第三句“春风又绿江南岸”,描绘了江岸美丽的春色,寄托了诗人浩荡的情思。其中“绿”字是经过精心筛选的,极其富于表现力。这是因为:一、前四字都只从风本身的流动着想,粘皮带骨,以此描写看不见的春风,依然显得抽象,也缺乏个性;“绿”字则开拓一层,从春风吹过以后产生的奇妙的效果着想,从而把看不见的春风转换成鲜明的视觉形象——春风拂煦,百草始生,千里江岸,一片新绿。这就写出了春风的精神,诗思也深沉得多了。二、这句描绘的生机盎然的景色与诗人奉召回京的喜悦心情相谐合,“春风”一词,既是写实,又有政治寓意。“春风”实指皇恩。宋神宗下诏恢复王安石的相位,表明他决心要把新法推行下去。对此,诗人感到欣喜。他希望凭借这股温暖的春风驱散政治上的寒流,开创变法的新局面。这种心情,用“绿”字表达,最微妙,最含蓄。三、“绿”字还透露了诗人内心的矛盾,而这正是本诗的主旨。鉴于第一次拜相前夕朝廷上政治斗争的尖锐复杂,对于这次重新入相,他不能不产生重里的顾虑。变法图强,遐希稷契是他的政治理想;退居林下,吟咏情性,是他的生活理想。由于变法遇到强大阻力,他本人也受到反对派的猛烈攻击,秀丽的钟山、恬静的山林,对他产生了很大的吸引力。这句暗暗融入了前人的诗意,表达了作者希望早日辞官归家的心愿。这种心愿,至结句始明白揭出。结句“明月何时照我还”,从时间上说,已是夜晚。诗人回望既久,不觉红日西沉,皓月初上。隔岸的景物虽然消失在朦胧的月色之中,而对钟山的依恋却愈益加深。他相信自己投老山林,终将有日,故结尾以设问句式表达了这一想法。诗歌开篇写景,既兼具比兴,更通过夸张将空间的近与时间的久构成了有力的反差,直逼出末尾“明月何时照我还”的情感迸发,大有银瓶乍破之势。
【注释】:[1]京口:今江苏镇江。瓜洲:在长江北岸,扬州南面。[2]钟山:今南京市紫金山。【简析】:诗人乘船路过瓜洲,怀念金陵(南京)故居,因作此诗。京口和瓜洲之间只隔着一条长江,我所居住的钟山隐没在几座山峦的后边。暖和的春风啊,吹绿了江南的田野;明月哟,什么时候才能照着我回到钟山下的家里?【赏析】王安石(1021-1086),字介甫,号半山,北宋临川(今江西临川县)人,是我国封建社会一位身体力行致力于改革的杰出的政治家,也是宋代著名的思想家和文学家。据史料记载,王安石1069年开始推行新法,数年后,因新旧党争十分激烈,宋神宗终于下令“权罢新法”,王安石也被迫辞官。晚年在钟山过着隐居生活。据说王安石辞官的第二年,皇帝又起用他,召他进京。一日,诗人乘船路过瓜洲,因怀念金陵故居,在船停泊瓜州小憩时,王安石立在船头远眺,看到京口和瓜州就隔着一条长江,钟山也只是相隔着几座大山,春风已经吹到了江南,大地又是一片春光,他想到这里,不禁又想起自己推行的变法运动,他深信自己一定会使变法成功,怎奈朝廷内部斗争尖锐,自觉前途迷惘,不由又触动了对家乡的情思。面对此情此景,诗人不由吟出了一首七言绝句:“京口瓜洲一水间,钟山只隔数重山。春风又到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在这四句诗中诗人特别喜欢“春风又到江南岸”一句,因为春风暗示了他推行的变法运动,可是,又觉得“到”这个字用得还不够生动,他想改成“入”和“过”,后来又想到了“满”,又都觉得不满意。整整想了一夜,却没有结果。第二天一早,他又来到船头,忽然看到江岸一片葱绿,于是心中一亮,这个“绿”字就此诞生了,春风又绿江南岸”因此成了千古名句,这首诗也成了流传千古的名作。《泊船瓜洲》是一首著名的抒情小诗,它抒发了诗人眺望江南、思念家乡的深切感情。从诗题中我们又知道,诗人的立足点是在长江北岸的瓜洲。“京口瓜洲一水间”写的是远眺所见,诗人站在瓜洲渡口,放眼江南,看到“京口”与“瓜洲”这么近,中间只隔一条江水,由此联想到家园所在的钟山也只不过隔了几座大山,也不远了,于是水到渠成地就有了“钟山只隔数重山”。前者写的是所见,而后者写的是所想,这一想,就为读者提供了丰富的形象再塑空间。同时,“钟山只隔数重山”不仅写了瓜洲与钟山之间并不遥远的距离,也流露了诗人思念家乡的浓浓的情怀。“春风又绿江南岸”不仅点出了时令已是春天,也不仅仅是描绘“江南岸”的春色,其中一个“又”字,又深深地蕴含了诗人多年的企盼。春风吹过江南已不知多少次,江南的田野山川也不知绿了多少回,如今春风依旧,明月依然,思乡之情也在,可是诗人自己又身在何处?再看句中的“绿”字,它也不单单是今年吹绿了“江南岸”,而是年复一年,不止一次地“绿”遍千山万水,就连整个江南都被染出了灵气,却终究难以染绿游子此时的思乡情结。“明月何时照我还”是由“春风又绿江南岸”触动诗人的思乡情怀自然引发而来,诗人满目新绿,想起春风已经不止一次吹绿大江南岸,可自己依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到久别的故乡,不觉寄情于明月:皎洁的明月啊,你什么时候才能陪伴着我回归故里呢?再一次表达了诗人思念家乡的深情。诗人在诗作中十分注重用词的准确性、生动性与形象化,“绿”字原本是一个形容词,可在诗中却是“吹绿”的意思,这在古汉语中叫做使动用法,是形容词的动词妙用,足见诗人遣词造句的非凡功力。窦凤才
这首诗通过写梅花,在严寒中怒放、洁白无瑕,赞美了梅花高贵的品德和顽强的生命力。------------------------------------------------梅,古之“四君子”之一。“四君子”是古代文人从物与环境的结合中提炼出的具有特别的精神象征的意象。古人借用这些意象往往有这样一种模式:竹,多以画骨,而境界全在其中,些许文字,以竹之斑驳融文之参差,所谓景中写意。松,以画,画姿则联想尽在松姿中;以诗写神,则松姿尽在想象中,以画以诗,展姿现神,皆谓借物言志。兰,以植,植之盆庭院,飞香于书斋,兰香清,书香雅,谓之淡泊,谓之文雅。而梅,亦如松,可诗可画,不同的是松以画传神,梅以诗传神。另外,梅似乎具全了其它三“君子”的特征:如竹般清瘦,如松般多姿,亦如兰而有芳香。因而,“四君子”中就梅在诗中表达的意境尤为丰富。王安石的《梅花》以寥寥几句诗句略出了几枝梅,恰把这几个特征都写出来了。在意象中,松往往唱独角戏,环境只是作为一种陪衬,主要还是看松姿,而梅不同,梅往往要与环境结合,当然在墨画中环境可以是空白,然而这就是一种环境,只不过比较朦胧。《梅花》中以“墙角”两字点出环境,极其鲜明,极具意境。墙角显得特别冷清,看似空间狭小,其实作者以墙角为中心,展开了无限的空间,正是空阔处在角落外,见角落便想到空阔。“数枝”与“墙角”搭配极为自然,显出了梅的清瘦,又自然而然地想到这“数枝梅”的姿态。“凌寒”两字更是渲染了一种特别的气氛,寒风没模糊掉想象中的视线,反而把想象中的模糊赶跑了,带来了冬天的潭水般的清沏。所以,不管它是曲梅还是直梅,读者总会觉得脑海中有一幅有数枝定型的梅的清晰的画。“独自开”三字就如一剑劈出分水岭般巧妙地将梅的小天地与外界隔开了,梅的卓然独“横”(梅枝不“立”),梅的清纯雅洁的形象便飘然而至。“遥知不是雪”,雪花与梅花——自然界的一对“黄金搭档”,两者相映成辉,相似相融,似乎是一体的。而作者明确“看出”“不是”,并且是“遥知”。为什么?“为有暗香来”。“暗香”无色,却为画面上了一片朦胧的色彩。清晰与朦胧交错,就像雪中闪烁着一个空洞,造成忽隐忽现的动感。也像飘来一缕轻烟,波浪式的前进,横拦在梅枝前。作者用零星的笔墨层层展开意境,几笔实写提起无限虚景,梅之精神也被表达得淋漓尽致,此作者之神往,亦令读者神往。作者:葛曼洋
[注释](1)元日:阴历正月初一。(2)屠苏:美酒名。(3)曈曈[音“童童”]:形容太阳刚出的样子。(4)桃:桃符。古时习俗,元旦用桃木写神茶、郁垒二神名,悬挂门旁,以为能压邪。[译文]在噼噼啪啪的爆竹声中,送走了旧年迎来了新年。人们饮美味的屠苏酒时,又有和暖的春风铺面而来,好不惬意!天刚亮时,家家户户都取下了旧桃符,换上新桃符,迎接新春。
此诗描写春节除旧迎新的景象。一片爆竹声送走了旧的一年,饮着醇美的屠苏酒感受到了春天的气息。初升的太阳照耀着千家万户,家家门上的桃符都换成了新的。这是一首写古代迎接新年的即景之作,取材于民间习俗,敏感地摄取老百姓过春节时的典型素材,抓住有代表性的生活细节:点燃爆竹,饮屠苏酒,换新桃符,充分表现出年节的欢乐气氛,富有浓厚的生活气息。“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逢年遇节燃放爆竹,这种习俗古已有之,一直延续至今。古代风俗,每年正月初一,全家老小喝屠苏酒,然后用红布把渣滓包起来,挂在门框上,用来“驱邪”和躲避瘟疫。第三句“千门万户曈曈日”,承接前面诗意,是说家家户户都沐浴在初春朝阳的光照之中。结尾一句描述转发议论。挂桃符,这也是古代民间的一种习俗。“总把新桃换旧符”,是个压缩省略的句式,“新桃”省略了“符”字,“旧符”省略了“桃”字,交替运用,这是因为七绝每句字数限制的缘故。诗是人们的心声。不少论诗者注意到,这首诗表现的意境和现实,还自有它的比喻象征意义,王安石这首诗充满欢快及积极向上的奋发精神,是因为他当时正出任宰相,推行新法。王安石是北宋时期著名的改革家,他在任期间,正如眼前人们把新的桃符代替旧的一样,革除旧政,施行新政。王安石对新政充满信心,所以反映到诗中就分外开朗。这首诗,正是赞美新事物的诞生如同“春风送暖”那样充满生机;“曈曈日”照着“千门万户”,这不是平常的太阳,而是新生活的开始,变法带给百姓的是一片光明。结尾一句“总把新桃换旧符”,表现了诗人对变法胜利和人民生活改善的欣慰喜悦之情。其中含有深刻哲理,指出新生事物总是要取代没落事物的这一规律。这首诗虽然用的是白描手法,极力渲染喜气洋洋的节日气氛,同时又通过元日更新的习俗来寄托自己的思想,表现得含而不露。
诗的第一句,诗人用“千寻”这一夸张的词语,借写峰上古塔之高,写出自己的立足点之高。诗的第二句,巧妙地虚写出在高塔上看到的旭日东升的辉煌景象,表现了诗人朝气蓬勃、胸怀改革大志、对前途充满信心,成为全诗感情色彩的基调。诗的后两句承接前两句写景议论抒情,使诗歌既有生动的形象又有深刻的哲理。古人常有浮云蔽日、邪臣蔽贤的忧虑,而诗人却加上“不畏”二字。表现了诗人在政治上高瞻远瞩,不畏奸邪的勇气和决心。前两句是全诗的精华,蕴含着深刻的哲理:人不能只为眼前的利益,应该放眼大局和长远。在写作手法上,起句写飞来峰的地势,有写峰上有千寻之塔,足见其高。此句极写登临之高险。承句写目极之辽远。承句用典,《玄中记》云:“桃都山有大树,曰桃都,枝相去三千里。上有天鸡,日初出照此木,天鸡即鸣,天下鸡皆随之。”以此验之,则“闻说鸡鸣见日升”七字,不仅言其目极万里,亦且言其声闻遐迩,颇具气势。虽是铺垫之笔,亦不可等闲视之,实景语中的高唱。且作者用事,深具匠心。如典故中“日初出照此木,天鸡即鸣”,本是“先日出,后天鸡鸣”,但王安石不说“闻说日升听鸡鸣”,而说“闻说鸡鸣见日升”,则是“先鸡鸣,后日升”。诗人用事,常有点化,此固不能以强求平仄,或用事失误目之,恐意有另指。第三句“不畏”二字作峻语,气势夺人。”浮云遮望眼”,用典。据吴小如教授考证,西汉人常把浮云比喻奸邪小人,如《新语·慎微篇》:“故邪臣之蔽贤,犹浮云之障日也。”王句即用此意。他还有一首《读史有感》的七律,颔联云:“当时黯暗犹承误,末俗纷纭更乱真。”欲成就大事业,最可怕者莫甚于“浮云遮目”、“末俗乱真”,而王安石以后推行新法,恰败于此。诗人良苦用心,于此诗已见端倪。第四句用“身在最高层”拔高诗境,有高瞻远瞩的气概。作者点睛之笔,正在结语。若就情境说,语序应是“因为身在最高层,所以不畏浮云遮目”,但作者却倒过来,先说果,后说因;一因一果的倒置,说明诗眼的转换。这虽是作诗的常法,亦见出作者构思的精深。这首诗与一般的登高诗不同。这首诗没有过多的写眼前之景,只写了塔高,重点是写自己登临高处的感受,寄寓“站得高才能望得远”的哲理。这与王之涣诗“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相似。前者表现一个政治变革家拨云见日、高瞻远瞩的思想境界和豪迈气概,后者表现要想取得更好的成绩,需要更加的努力的互勉或自励之意。“不畏浮云遮望眼,只缘身在最高层。”与苏轼“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一脉相承,表现技法极为相似,王诗就肯定方面而言,比喻“掌握了正确的观点的方法,认识达到了一定的高度,就能透过现象看到本质,就不会被事物的假象迷惑。”而苏轼是就否定方面而言的,比喻“人们之所以被事物的假象所迷惑,是因为没有全面、客观、正确地观察事物,认识事物。”两者都极具哲理性,常被用作座右铭。
塔指绍兴城南飞来山(又名宝林山、塔山)上的应天塔①②句写景,①句实写,②句虚写,虚实结合,组成一幅壮丽的美景。“千寻”写其高。③④句景、情、理相结合。这是一首哲理诗,表达了作者高瞻远瞩,对前途充满信心的豪情和不畏艰难,立志革新的政治抱负。-----------------------------------别有佳处惬人意——说《登飞来峰》与《题西林壁》汤文熙清代纪昀说:“东坡、半山,旗鼓对垒,似应别有佳处,方惬人意。”(《批点苏文忠公诗集卷二十三》)认为苏轼与王安石在新法上政见分驰,互相对峙,似乎冰炭不能相容,故希望这两位奇人在别的事情上能有某种相通之处,才能使人们满意。其实,苏轼与王安石虽然年龄相差15岁,确有很多事迹不独相通,而且巧合。比如:两人都21岁进士及第,享年都65岁。王安石号半山,苏轼号东坡,字号用意的情趣隐合。苏轼解职黄州、赴任汝州、途经金陵时,曾与王安石一起居留一月之久。据苏轼在《与荆公书》中吐露,两人曾相约在金陵买田卜邻,相从林下。两人平素多有诗歌唱和,并且见解吻合。据《西清诗话》:王安石在蒋山时,以近作《寄蔡氏女》示苏轼,苏轼看后说:“离骚句法,乃今见之。”王安石亦说:“非你见谀,我亦自负如此。”又据宋人笔记称:王安石在钟山,有人自京师来,王安石问:苏轼近来有无诗作?来人说:近闻苏轼游庐山,有《题西林壁》一绝,即诵之。王安石听后,颔首称善。两人都以文章盛名跻身于唐宋古文八大家之列。如此等等,不一而足。这些相通巧合的事迹使人感到,半山与东坡似乎是一对传奇人物。这里有二人的诗作为证:一是王安石的《登飞来峰》,一是苏轼的《题西林壁》。《登飞来峰》:“飞来峰上千寻塔,闻说鸡鸣见日升。不畏浮云遮望眼,只缘身在最高层。”《题西林壁》:“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登飞来峰》为王安石30岁时所作。皇祐二年(1050)夏,他在浙江鄞县知县任满回江西临川故里时,途经杭州,写下此诗。这首诗是他初涉宦海之作。此时年少气盛,抱负不凡,正好借登飞来峰发抒胸臆,寄托壮怀,可看作万言书的先声,实行新法的前奏。《题西林壁》为苏轼47岁时所作。元丰七年(1084)四月,苏轼离任黄州、就职汝州时,途次江西游庐山,写下此诗。这首诗是他总结庐山之游的绝唱。《东坡志林》第7条载:“仆庐山诗尽于此矣”,可见这首诗是苏轼的精心力构,也是他勘透世情的杰作,悟彻人生的妙谛。两诗写作,一先一后,时间相隔34年,一写登飞来峰,一写游庐山,地点相去一二千里。然而对读比较两诗,总觉字里行间似有同出一辙的蛛丝马迹。《登飞来峰》层次井然,安排稳妥。起句写飞来峰的地势。峰在杭州西湖灵隐寺前,据《杭州图经》:峰自天竺飞来,故名。而峰上更有千寻之塔,足见其高。此句极写登临之高险。承句写目极之辽远。承句用典,《玄中记》云:“桃都山有大树,曰桃都,枝相去三千里。上有天鸡,日初出照此木,天鸡即鸣,天下鸡皆随之。”以此验之,则“闻说鸡鸣见日升”七字,不仅言其目极万里,亦且言其声闻遐迩,颇具气势。虽是铺垫之笔,亦不可等闲视之,实景语中的高唱。且作者用事,深具匠心。如典故中“日初出照此木,天鸡即鸣”,本是“先日出,后天鸡鸣”,但王安石不说“闻说日升听鸡鸣”,而说“闻说鸡鸣见日升”,则是“先鸡鸣,后日升”。诗人用事,常有点化,此固不能以强求平仄,或用事失误目之,恐意有另指。转句直入情语,着“不畏”二字作峻语,气势夺人。”浮云遮望眼”,用典。据吴小如教授考证,西汉人常把浮云比喻奸邪小人,如《新语·慎微篇》:“故邪臣之蔽贤,犹浮云之障日也。”王句即用此意。他还有一首《读史有感》的七律,颔联云:“当时黯暗犹承误,末俗纷纭更乱真。”欲成就大事业,最可怕者莫甚于“浮云遮目”,“末俗乱真”,而王安石以后推行新法,恰败于此。诗人良苦用心,于此诗已见端倪。结句用“身在最高层”拔高诗境,有高瞻远瞩的气概。转、结二句,绝妙情语,亦千古名句;作者点睛之笔,正在结语。若就情境说,语序应是“因为身在最高层,所以不畏浮云遮目”,但作者却倒过来,先说果,后说因;一因一果的倒置,说明诗眼的转换。这虽是作诗的常法,亦见出作者构思的精深。从全诗看,“不畏浮云遮望眼,只缘身在最高层”的胸襟境界,只有登上天外飞来的高峰才触发得出;但无“闻说鸡鸣见日升”作铺垫,亦引不出此等胸襟境界。只有登上“飞来峰上千寻塔”,才能用见日出闻天鸡的故实;也只有在天外飞来的高峰见日出闻天鸡,才能导出不畏末俗乱真、站得高看得远的胆识气概。思绪条贯,勾连紧密;天衣无缝,一气呵成;前后关照,浑然一体。《题西林壁》为苏轼游庐山在西林寺题壁之作。西林即西林寺,晋江州刺史陶范所建,为庐山重要景观之一。苏轼《东坡志林》第7条《记游庐山》说:“往来山南北十余日,以为胜绝”,“最后与总老同游西林,又作一绝云”,即指此诗。他先后写了7首庐山记游诗,这是最后一首。这首诗对庐山作总体描述,作者立足西林寺,全诗景状从平视、俯视中写出。起句写庐山横面侧面的山势,平视庐山,奇势叠出。概括精密准确,描绘细腻生动。庐山的峰岭走向,基本如此。据南山宣律师《感通录》:庐山有七座主要山岭,一起向庐山之东,会合而成山峰,故姚宽的《西溪丛语》说:“因知东坡‘横看成岭侧成峰’之句,有自来矣。”承句写庐山远近高低的山势,俯视庐山,变幻莫测,补足起句未尽之景。可见起、承两句写景不失其真,状难写之景如在目前。是景语,亦是情语。过去有的注本对这两句的注解多有穿凿,如施元之《施注苏诗》卷二十一,特引《华严经》中的话:“于一尘中,大小刹种种差别如尘数,平坦高下各不同,佛悉往诣,各转法轮”,来坐实“远近高低各不同”句所自来。又如《冷斋夜话》记黄庭坚评此诗说:“此老于般若横说竖说,了无剩语,非其笔端有舌,亦安能吐此不传之妙。”此又“搔痒不着”的赞语。似此注诗评诗,俱无足取,早有注家批驳,认为“凡此种诗,皆一时性灵所发,若必胸有释典,而后炉锤出之,则意味索然矣。”(王文诰《苏文忠公诗编注集成》卷二十三)转、结二句作情语,以议论的笔触,寓哲理于抒情之中,畅写人们习见的理念,即:人的主观认识,各自都有局限性。寥寥14字,道尽人情事理,故此诗一出,立成典故,雅俗咸通,竞相援引。从全诗看,后联的理念,全从前联的景语熔铸铺垫出来。理念的产生,来自奇幻瑰丽的想象,而隽永深刻的理趣,自会启发出新鲜贴切的妙语。故历代评家咸推此诗深含哲理,评价极高,最著者如《宋诗精华录》卷二云:“此诗有新思想,似未经人道过。”现代《唐宋诗词探胜》说此诗“善状目前之景,又妙寄物外之理,两者融洽无间”,非禅偈所能比拟,所评极是,似可定论。通过两诗对读比较,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两诗在立意、谋篇、炼句上不仅相通,而且巧合。从诗题看,王诗用动词“登”,苏诗用动词“题”,都用地名作宾语,构成动宾结构的短语。从体例看,两诗都是写景七绝。从全篇的立意构思看,王诗借写景抒发壮怀,句句入扣;苏诗借写景畅言事理,字字入微,且都寓情理于诗境之中。从章法看,都是前联写景,后联抒情。从表达的语势看,两诗的情语中几个用字几乎雷同。如王诗转句用“不畏”承上启下作过渡,苏诗转句用“不识”承上启下作过渡,各自的关照都极稳妥,又如两诗都用“只缘”导引结穴;又如王诗的“身在最高层”与苏诗的“身在此山中”也相同。由此看来,两诗的相通与巧合,达到逼肖,如出一辙。真是英雄所见极同,何其相似乃尔!世界上有这样的奇人奇诗,岂不是惬人心意的一大佳事么!
【注释】:“花是去年红,吹开一夜风。”又有作“今日是何朝。看予度石桥。”此词为作者晚年隐居江宁半山之作。《能改斋漫录》云:“王荆公筑草堂于半山,引入功德水作小港,其中叠石作桥,为集句填菩萨蛮。”全篇用前人诗句杂缀成词,使之如出己口,真正为自己表情达意服务,叙写自己的闲适生活与故作放达的情怀。开首“数间茅屋闲临水,窄衫短帽垂杨里”二句明白地表示自己目前的生活环境与身份。往昔重楼飞檐、雕栏画栋的官宦居处换成了筑篱为墙,结草作舍的水边茅屋;如今窄衫短帽的闲人装束取代了过去的冠带蟒服。作者从九重宸阙的丹墀前来到了水边桥畔的垂杨里。对于这种遭际的变化,王安石似乎采取一种安然自适的态度。一个“闲”字渲染出淡泊宁静的生活环境,也点出了作者摆脱宦海远离风尘的村野情趣。两句闲雅从容,虽然是从前人诗句中摘录而成,但指事类情,贴切自然,不啻如出己口。接着“花是去年红,吹开一夜风。”两句是写景:一夕春风来,吹开万紫千红,风光正似去年。但是,作为一个曾经锐意改革的政治家,他对花事依旧、人事已非的感慨,就不仅仅是时光流逝、老之将至的叹息,更包含着他壮志未酬的忧愁。因此,即使在看似闲适的生活里,自然界的月色风声,都会引起这位政治家的敏感与关注,而被赋予某种象征的意义:“梢梢新月偃,午醉醒来晚。”作者醉酒昼寝,再不必随班上朝参预政事,生活是如此闲逸,但是,酒醒梦回,陪伴他的并不是清风明月,而是风吹云走、月翳半规的昏沉夜色。最后二句自然地归结到闲情上:“何物最关情,黄鹂三两声。”作者自问自答,写得含蓄而余韵悠长。据冯贽《云仙杂记》引《高隐外书》云:“顒携黄柑斗酒,人问何之,曰:‘往听黄鹂声。此俗耳针砭,诗肠鼓吹,汝知之乎?’”可见王安石的寄情黄鹂,不仅是表现在鸟语花香中的闲情逸趣,更是显示自己孤介傲岸、超尘拔俗的鲠直人格。此词与王安石晚年的诗作相似,以精炼的笔墨描绘了美丽如画的湖光山色。词中营造出清隽秀丽、悠闲恬静的意境,以此来抒发洒脱放达之情,以求得精神上的慰安和解脱。词人在描绘春景时,无典故,不雕琢,语言清新、自然,数笔就勾出一幅鲜明秀丽、清俊娴静的画面,其中有日景、夜景,有青山绿水、花红柳翠的明丽色彩,也有流水潺潺、黄鹂鸣啭的声响,而作者的形象就淡入这画面中。全词在安逸恬淡的生活情景中寄寓着政治家的襟怀心志,在娴雅流丽的风格中显示出作者的才情骨力,体现了王安石词素洁平易而又含蓄深沉的词风。
王安石晚年这首山水词所表现的是一种恬静的美,就中反映出他在退出政治舞台后的生活情趣和心情:对世途感到厌倦,而对大自然则无限向往,动辄借自然景物以抒发自己的幽怀。全词以景起,以情结,而情与景之间,由茅屋午梦加以沟通,使上下片写景与抒情之间不觉截然有分界。起首二句写得极为娟秀,为人所称誉,乃融化他人诗句而来。吴聿《观林诗话》记王安石“尝于江上人家壁间见一绝,深味其首句‘一江春水碧揉蓝’,为踌躇久之而去,已而作小词,有‘平岸小桥千嶂抱,柔蓝一水萦花草’之句。盖追用其词。”此见词人善于融炼诗句,浑然天成。他用“一水”来概括“一江春水”,添“萦花草”三字烘托春光烂漫,丰富了原句的内容,提取原诗菁花,调合得巧妙自然。“柔蓝一水”,形容水色清碧,“柔”下得轻盈贴切,形象生动,使词的画面呈现出一种美丽、清新、宁静的色彩美。“茅屋数间窗窈窕”三句,以“窈窕”形容窗的幽深,反映出茅屋在“千嶂抱”着的竹林里的深窈秀美。他同期写的《竹里》诗可与此参读:“竹里编茅倚石根,竹茎疏处见前村。闲眠尽日无人到,自有春风为扫门。”此即词中“茅屋数间”的一般情景。“茅屋”三句,包涵了《竹里》诗的全部情景,但情韵连续,融成一片,更见精严。“午枕觉来闻语鸟”一句,见出词人那种与花鸟共忧喜、与山水通性情的悠闲的情致与恬淡的心境。“欹眠”句,从睡醒闻鸟声,联想到当年从政早朝时“骑马听朝鸡”,恍如隔世。这并非久静思动,却是绚烂归于平淡后常有的心理反应。其比较的结果,马上的鸡声还是比如今枕上的鸟声动听。此意由下文再补足。“忽忆故人今总老”,反衬自己之已老。而今贪爱闲话的午梦,已丢却卢生邯郸道上所作的“建功树名,出将入相”的黄粱幻梦(见唐沈既济《枕中记》)。王安石二次罢相隐居金陵以后,心境渐渐平淡下来。叶梦得《避暑录话》记载:“王荆公不爱静坐,非卧即行。晚卜居钟山谢公墩,畜一驴,每食罢,必日一至钟山,纵步山间,倦则即定林而睡,往往至日昃及归。”这种旷日的游历体察,引发词人创作了不少描写水光山色的景物词。这首词,在艺术的锤炼上比早年更为成熟。历来的评论家,极推崇王安石晚年写景抒情的小诗,而往往忽略这类风格的词。其实,这首得比其同类的诗还要出色。此词的主要特色,是善于融诗入词。-------------------------------------------------------这首词是作者晚年的作品,艺术的锤炼上比早年更为成熟。历来的评论家,极推崇王安石晚年写景抒情的小诗,而往往忽略这类风格的词。其实,这首词比其同类的诗还要出色。此词的主要特色,是善于融诗入词。起首二句写得极为娟秀,为人所称誉,乃融化他人诗句而来。吴聿《观林诗话》记王安石“尝于江上人家壁间见一绝,深味其首句‘一江春水碧揉蓝’,为踌躇久之而去,已而作小词,有‘平岸小桥千嶂抱,柔蓝一水萦花草’之句。盖追用其词。”此见词人善于融炼诗句,浑然天成。他用“一水”来概括“一江春水”,添“萦花草”三字烘托春光烂漫,丰富了原句的内容,提取原诗精华,调合得巧妙自然。“柔蓝一水”,形容水色清碧,“柔”下得轻盈贴切,形象生动,使词的画面呈现出一种美丽、清新、宁静的色彩美。“茅屋数间窗窈窕”三句,以“窈窕”形容窗的幽深,反映出茅屋“千嶂抱”着的竹林里的深窈秀美。他同期写的《竹里》诗可与此参读:“竹里编茅倚石根,竹茎疏处见前村。闲眠尽日无人到,自有春风为扫门。”此即词中“茅屋数间”的一般情景。“茅屋”三句,包涵了《竹里》诗的全部情景,但情韵连续,融成一片,更见精严。“午枕觉来闻语鸟”一句,见出词人那种与花鸟共忧喜、与山水通性情的悠闲的情致与恬淡的心境。“欹眠”句,从睡醒闻鸟声,联想到当年从政早朝时“骑马听朝鸡”,恍如隔世。这并非久静思动,却是绚烂归于平淡后常有的心理反应。其比较的结果,马上的鸡声还是比此时枕上的鸟声动听。此意由下文再补足。“忽忆故人今总老”,反衬自己之已老。而此时贪爱闲话的午梦,已丢却卢生邯郸道上所作的“建功树名,出将入相”的黄粱幻梦(见唐沈既济《枕中记》)。全词以景起,以情结,而情与景之间,由茅屋午梦加以沟通,使上下片写景与抒情之间不觉截然有分界。王安石晚年这首山水词所表现的是一种恬静的美,词中反映出他退出政治舞台后的生活情趣和心情:对世途感到厌倦,而对大自然则无限向往,动辄借自然景物以抒发自己的幽怀。
【注释】:这首词是作者退隐之后定林院生活的一个剪影式写照。上片写一次骑驴春游,起拍二句点明节令,描绘钟山春意盎然的景象。灯火,指元宵节彩灯。宋时元夜灯节,热闹异常。蔡绦《铁围山丛谈》:“上元张灯,天下止三日。”当时收灯后,又有出城探春的习俗,而江南孟春,不同于北方,往往收灯后便已芳草如茵、春意满野。而钟山一带,竹木葱茏,万花竞秀,景色更为诱人。“撩乱”,写出山花争奇斗艳,撩惹行人。“灯火已收”而山花满眼,用笔正所谓扫处还生。这二句,即写了江宁附近的季候特征,又点出作者居住的山中环境。美景良辰,引逗起词人览赏春色的兴致,于是笔锋一转,由“闻说”领起以下三句,写洊(jiàn)亭之游。洊亭在钟山西麓,溪水青青,花木如绣,是作者喜爱游赏的风景胜地。王安石《马死》诗李壁注引《建康续志》云:“金华俞紫琳清老,尝冠秃巾,扫搭服,抱《字说》,逐公之驴,往来法云、定林,过八功德水,逍遥洊亭之上。”“新水漫”,说明是在雨后,经春雨洗礼,郊原格外清新。款段,马行迟缓貌。语出于《后汉书·马援传》“乘下泽车,御款段马”,李贤注:“款犹缓也,言形段迟缓也。”后借指驽马。这里作者实用以指他所骑的毛驴,亦取其“形段迟缓”之意。作者退居江宁时,神宗赐他一匹马,后来马死了,他外出旅游就骑毛驴。“蹇”谓蹇驴。魏泰《东轩笔录》卷十二载,王安石在江宁,“筑第于白门外七里,去蒋山亦七里,平日乘一驴,从数僮游诸山寺。欲入城则乘小舫,泛潮沟以行,盖未尝乘马与肩舆也。”这次正是骑毛驴野游,心闲意静,恬然自若,什么升沉得失、尧桀是非,仿佛早抛至九霄云外,其精神超然尘外。定林寺左右,峰峦复沓,后环屏风,前障桂岭,其间云雾缭绕,跨驴绕行山径,时要通过云层,故曰“穿云”。山间谷壑毗连,四周峦嶂如屏,形成不少花木丛生的天然坞堡,如定林寺附近有道士坞,洊亭附近有桃花坞等。词人行经此种地带,不免停辔徜徉,访胜探幽,故曰“入坞”。才行高冈,又入低谷,故曰“穿云入坞”。不畏云雾迷茫,不避谷堐低湿窈深,不计山路崎岖回环,而去寻访游伴,探奇览胜,一句中连用“穿”、“入”、“寻”三个动作词,充分表现了词人一心寻春的浓厚游兴,描绘出他自命“山野之人”的生活情趣。下写僧斋昼寝,词人游兴已尽,依然回归山寺,就床而卧。过片另起一意,意脉不断。却,还也,仍也。上写游山,此写憩寝,事有转折,故用“却”字。因为孤身栖居山寺,故要拂拭僧床,撩起白色的帷帐。“僧床”、“素幔”,写明作者生活清寂雅素,也突出了寄身山寺的生活特点。“千岩万壑”承上“山南山北”,“春风暖”回应“正月半”。值此东风骀荡,春光融融,词人怡然自适的心境也仿佛与大地春色融契而为一,加之游山的困乏,于是他渐渐沉入静谧而深稳的梦中。不知何时,山间的一派松涛之声,把他从酣梦中惊醒,抬眼望去,红日照临西窗,而词人的睡意犹未足。煞拍三句写梦醒。“悲急管”,谓松涛犹如急切的笛声,在深山中呜咽地悲鸣,仍切山林环境下笔,松声带有作者的感情色彩。这首写政治家兼文学家的王安石,在野游寻春与大自然的默契中,得到了心境的恬静,沉入了暂时的酣眠,然而,一时的心理平衡,却被四周突然闯入的急切悲凉的松涛声所打破,无怪乎作者起看日光,不能不嫌梦境之短了,这正隐隐透露了作者身虽幽闲而内心并不平静的精神状态。全篇即事写景,全以白描手法勾勒,物象清幽,气韵萧散,在充满脂腻粉香的北宋前期词坛上,这首词颇有一枝独秀的风致。